“但是这还构不成所有人都要罢黜他的理由吧?”
“我推行新政,本就意在变革,他能提出如此大胆的想法,虽有些激进,但也不失为一种思路。若仅仅因为与现行国策不完全相符,就将他罢黜,这岂不是堵塞了言路?”
“难不成他还有其他更激进的言论吗?”
苏曜目光灼灼地看着万年。
只见这位女帝点了点头,面色略有为难,顿了顿道:“是的,他……他还直言女子为帝有伤天和,认为这违背了传统的礼制和阴阳秩序。”
“并且,他劝进大将军您自承天命,认为您手握重兵,又有雄才大略,在平定各方叛乱、推行新政等方面功绩卓著,是天命所归之人,只有您登基为帝,才能真正实现天下大治”
“哦?”
苏曜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讲道理,他还真没想到,竟然有学子会在考卷上劝进???
“而且,不单单是他周宇,这次据说有相当数量的寒门学子都在策论中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以至于被一同黜落。”
万年撇开视线,垂目说:“这也是本次很多寒门优秀学子不见名次的原因。”
“原来如此。”
苏曜略有释然的点头,然后轻轻把万年拉进了怀里。
至此,本次科举会试情况苏曜算是完全掌握了,也明白为何昨日王凌郭嘉等人在众人面前是支支吾吾,不好言语。
坦白说,周宇等人的策论虽然激进,但确实触及了当前朝廷改革的深层次问题。尤其是关于土地分配和世家大族的讨论,虽然言辞激烈,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然而,这些言论显然触动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经,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和保守派官员。他们绝不希望看到如此激进的改革主张被公开讨论,更不希望这些主张通过科举进入朝廷的核心决策层。
而考生们在试卷中对皇权,尤其是皇位归属的非议,则成为了他们名正言顺干涉的理由。
以语出犯禁为名黜落这些考生,那确实是连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会有这么多考生都如此大胆,敢在科举试卷上公然表达这些敏感的观点呢?
数日后,洛阳,司徒府。
“妙哉,妙哉!”
“杨司徒忍辱负重,这一手以退为进实在是漂亮啊!”
宴席上,太尉赵谦端起酒杯,笑容满面,向着坐在主位的司徒杨彪连连称赞,礼部尚书马日磾也是跟着附和,脸上笑容颇为有些谄媚:
“谁能想到呢?咱们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出手,只要稍微给那些寒门学子透露点风声,他们就像疯狗一样,在试卷上大放厥词,还以为能得到大将军青睐,殊不知是自取死路而已。”
没错,杨彪他们没有搞什么舞弊大案,所做的就是对太学之中,那些本就有的寒门学子对大将军的仰慕加以引导。
他们联络太学老师,以及派人暗中与这些寒门学子接触,故意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暗示他们可以在科举策论中大胆表达对苏曜的支持以及对现行制度的不满,甚至诱导他们提出激进的改革主张。
寒门学子长期受到打压,名利心强者众,大将军娶公主,然后推其以女帝上位,本身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扶持傀儡,以备日后禅让的行为。
如此思想在民间都多有流传,太学中自然也不乏相信之人。
那些寒门学子本就渴望出人头地,又对苏曜的雄才大略钦佩不已,在舆论的刻意诱导下,以为只要在策论中大胆进言,就能得到苏曜的赏识,从而一步登天。
“这群蠢货,自以为能借此飞黄腾达,却不知自己不过是我们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又一个大臣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眼中满是对寒门学子的不屑。
“没错没错,这下苏曜就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了。”
赵谦抚须笑说:
“他若是敢力排众议,判这些黜落学子的试卷有效,那就坐实了他有不臣之心,意图谋逆。”
“毕竟学子们在试卷上劝他登基为帝,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他要是维护这些学子,那世人就皆知他狼子野心,有识之士必与其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