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总管笑得有些勉强,“我是怕练堂主迷路,耽搁了取宝,叫大家久等。”
练二娘摆了摆手,道:“这些违心的话不说也罢,我又不傻,你什么心思,我难道瞧不出来?莫说是偷偷溜走,门主他们还在这里,你就是打开城门放我走,我都未必肯走哩!”
花总管无言以对,只是赔笑。
两人并肩而行,练二娘咂了口烟,忽然道:“花总管,你那几株杜鹃花养得不错呀。”
花总管面露得色,笑说道:“我花某人别的长处没有,养花是一绝。莫说是杜鹃花,只要是你能叫得出名字的花种,就没有我养不好的。”
练二娘没好气道:“随便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多久没被人夸过了?”
花总管佯装没有听到,又自顾自说道:“巴山城内的杜鹃花总共有三百七十六株,大致可分为十九个品种。你看到的应该是云锦亭那边的云锦杜鹃,绕亭栽种,共有八株,与云锦亭的八角相对。那个亭子是前年新建的,那八株云锦杜鹃也是前年种下的,还未长成,等再过几年,枝干高大粗壮,花枝细长繁密了,时节一到,百花齐放,满树烟霞,那才好看哩。”
练二娘叹了口气,道:“真羡慕你这个懂行的人,无论什么花,都养得活,我就不行了,养什么都难逃一死。每年春天,我总要买些花来养。今年不知中了什么邪,遇到一个卖杜鹃花的,看着品相还不错,就一次性买了十八株,找块空地种下,期待着来年遍地开花,结果可好,不到俩月,死了一半,再过一个月,就剩了一株……我倒不是心疼那几两银子,就是觉得有些委屈。人家都说养花简单,可我连花都养不活,你说我还能养活什么呢?唉!现在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有一株杜鹃花仍还活着,但也活不久了。来之前我特意去看过,它就跟患了重疾的病人一样,垂头耷耳的,没一点神采,估计是熬不到年底了……”
花总管转过头,望着喋喋不休的练二娘,突然现,原来这个生性豪爽似男儿的女中英杰,也有柔弱的一面。
也正是这柔弱的一面,让花总管觉得,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女人。
花总管认识的女人并不算少,但像练二娘这样既能像男儿一样刚强豪爽,又能如女子那般柔弱温婉,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融合于一身,又不使人觉得违和的女子,当真罕见。
花总管望着她的侧脸,怔怔出神,突然,目光被颤抖的某物吸引,视线不觉下移,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泛起了一抹红晕。
“女人味真浓啊!”
练二娘虽然目视前方,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那道既大胆又无礼的目光,她咬着银牙,举起烟杆,想给这个登徒子狠狠来一下,但又怕惹出别的事端,想了想,又将烟杆儿放下,用力咳嗽了一声,花总管猛地回神,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脸来,眯眼盯着自己,大有审讯犯人的意味,花总管很是尴尬,连忙抬起手来,指着近处的一杆细竹,大声道:“你看,这棵竹子长得好大呀!啊,不对,是好高呀!”
练二娘没有抬头去看花总管所指的那杆细竹,也不理会他的失言,只是将烟嘴儿凑到口边,深深咂了一口,然后吐着烟气,一本正经地说道:“花总管,你是养花的高手,对你来说,培植花木,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且在巴山城内,你有好几百株杜鹃,就算少了一两株,应该也不会心疼吧?”
花总管眨了眨眼睛,道:“我不明白练堂主的意思。”
练二娘快挥手,扇走刚刚吐出来的烟气,道:“我是个直性子,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走的时候,我能不能顺手薅你两株云锦杜鹃?”
她见花总管怔怔的不说话,忙又补充道:“我不要别的,就要云锦亭那边的云锦杜鹃,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吧!”
花总管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云少主要是不肯加入同天会,又不肯离开巴蜀,你们还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