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萍听了老爹这一番“合情合理”
的话语,脸色像秋末的枫叶——从青变黄、从黄变红、从红变紫;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儿,翻着白眼撇着嘴角儿扫了一眼她财大气粗的老爹,又看了一眼呆愣在那里的“书呆子”
,故作高兴假意嘲讽地嬉笑着对“书呆子”
说道:“俺王家啥多不多就是银子多!这么多银子不拿白不拿!拿回去盖了新瓦房、买了新马车、买了大骡子,再娶个疼你爱你的好媳妇儿……”
“书呆子”
把银萍的假意嘲讽当作了对他的有意调侃,他心里对银萍十分生气。其实银萍说这话是故意说给她的老爹听的,是对她老爹用银子压人的幽默嘲讽。
“书呆子”
没等银萍把话说完,他就从嘴里憋出几句硬邦邦的话来:“俺家不靠银子生活!俺家虽穷但不稀罕银子!没打算盖房买车买骡子!也娶不起好媳妇儿!”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银萍,又瞪了一眼王大财主,仰着脸儿昂着头大步向门外走去。
“哎哎哎!你这后生……哎哎哎!你这后生……哎哎哎……薛家后生……”
王大财主连喊几声也没喊停“书呆子”
的脚步。
老财主尴尬无奈地眼睁睁看着“书呆子”
迈出门槛儿、走下绣楼,消失在王家深宅大院的黑暗里。
“书呆子”
走了以后,银萍突然趴在床上大哭起来,嘴里还不断地哭叫着:“俺的娘啊……俺的亲娘啊……您咋就死得这么早哇?!谁让您死得这么早啊?!您咋不把俺也带到那边儿去哇?!俺的娘啊……您要是不死俺咋会这么无依无靠啊?您一死您倒是清净啦!可撇下俺谁疼俺关心俺啊?!亲娘啊……没了娘谁还会体贴俺啊?!娘啊……俺的亲娘啊……还不如俺到那边儿找您去……”
王大财主怎么劝也劝不住,怎么哄也哄不住,他眼里也很少见地滚出几滴儿泪来。又抖索着手指抹下瓜皮小帽儿,不断拍打着泛着油光的脑袋,脑袋上生出一层温热细微的汗珠儿,不断唏嘘着、嘴里出“唉唉唉”
的声音,在屋里搓动着脚步,像被蝎虎吓晕了的苍蝇团团转了起来。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您这样对待他……您……您拿银子吓唬人!您拿银子羞辱人!您看不起穷人……您要面子穷人就不要面子?!穷人有啥不好?!穷人没吃您的!没喝您的!没抢您的!您把穷人不当人看……您就只知道穷人缺银子,您就不知道穷人也有尊严……俺的老爹呀……您……您想用银子换来小女未来的幸福,您……您就是用金子也换不来小女未来的幸福……”
银萍鼻一把泪一把地继续哭嚎着。
银萍痛哭了一会儿,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像疯一样狠狠抓起桌上那些银圆,哭叫道:“让您给银子!让您给银子!让您用银子换面子!让您用银子侮辱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