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有点尖锐。
谢砚之逐渐淡出棋坛之后,就不怎么接受采访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如此直接地问他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很诚实地说:“因为我找到了围棋之外,幸福的方式。”
如果说庭见秋是围棋至上主义者,那么,他是幸福至上主义者。
一开始,他的生命里只有围棋,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生存的意义,就是赢棋,夺冠,神之一手。
庭见秋出现后,他才发现他有很多种变得幸福的方式。
看剧,旅游,做饭,种花,养猫。
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很多年。
“但我并不是完全不下棋了,我只是不太参加比赛了。参加比赛一坐就是大几个小时,我腰吃不消。”
谢砚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他还是老了。
夜里,睡前,庭见秋会坐在床边,帮他贴膏药,贴着贴着,就伸出爪子,在他腰上痒痒肉拧一把:
“你就是天天弯腰种花,把腰种坏的。”
家有悍妇,谢砚之没处说理去。
就好像小孩一近视,家长总是说,都是看电视看的。明明写作业也伤眼睛。——下棋久坐也伤腰呢。
谢砚之接着解释:“我在家里,仍然会陪太太和母亲下棋、复盘。家里来了小棋童,也会下指导棋。如果你们以后想学棋,随时欢迎再来我家。”
“还有蛋糕吃吗?”
小朋友嘴角还挂着深棕色奶油。
谢砚之笑着抬手替小朋友抹了:“管够。”
日头渐渐西斜,这群小朋友们完成了今天的采访任务,可以回家做手抄报了:《我身边的世界冠军》。他们背上小书包,叽叽喳喳地手牵手出门去,小麻雀似的和谢砚之道别:
“伯伯再见!”
“伯伯再见!”
“蛋糕真好吃!”
“谢谢伯伯!”
谢砚之也冲他们摇摇手。
斜阳尽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踩着单车,风驰电掣地逆着小朋友们的方向,一路骑到谢砚之的小院:
“燕子叔叔!”
谢砚之正在收拾院子里孩子们吃剩的碟子,听到她的唤声,抬头:“洋葱头,放学啦?”
杨聪把单车信手斜靠在围栏边,轻车熟路地进院子:“叔叔,我帮你一起收拾。”
谢砚之见她无事献殷勤,袖手在一旁,了然一笑:“有事求我。”
杨聪动作一僵:“没有……”
“月考成绩出来了?”
燕子叔叔细心起来,比她妈还难对付。
杨聪果断选择滑跪,抓着谢砚之的小臂撒娇求饶:“叔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天天放学就泡在棋院里,作业都是让那些手下败将帮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