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曦宁咬牙切齿道:“若非他擅自撤出,江南不至于乱成这个样子,更不至于枉死那些将士,朕若不追究,难不成放任大桓将领这般自作主张肆意妄为吗?”
从武康乱起来至今,回回邸报上都在报牺牲了多少将士,粗略估算下来,比她南征时阵亡的将士还要多,看得她触目惊心。
抛开抚恤开销之巨不说,这么多人,想要长成能上真杀敌的样子就不知要花费多少年,耗费多少心血,竟都白白牺牲在了一场本不该发生的变乱中。
如果段景翊和程庆之没有从中作梗,让她能兵不血刃地收服梁国;如果当时顾聿衡没有轻率地撤出武康,而是将叛乱控制在武康城内,这些,本来可以避免的。
素筠提醒道:“您不是说过,让顾聿衡将功补过……”
段曦宁冷哼着打断她的话:“朕让他将功补过,只是不杀他,可没说让他接着逍遥自在。”
“阿嚏!阿嚏!阿嚏!”
武康城内,顾聿衡连续不停地打了几个喷嚏,才接着问:“我也跟着你们回京?”
“陛下手谕,还能有假?”
贺兰辛道,“江南布防由韩将军全权接管,你就不用操心了。”
顾聿衡不语,心中总有几分忐忑。
若是在先前,段曦宁亲自下令调他回京,他肯定兴高采烈地往云京去。
可是这回,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都干了些什么。
她连段景翊都能踹到辽东去,若是知道了他做的事,会怎么收拾他,他都不敢想。
可他敢不回去吗?
他也不敢。
怀着这样七上八下的心情,他跟着贺兰辛一行班师回朝了。
半路上听闻程庆之病死在了致仕回乡的路上,段曦宁既未追封,也未曾让礼部给他拟谥号,曾经的中书令、皇子少傅,就这般惨淡收场。
顾聿衡觉着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心下戚戚然。
现在跑好像也来不及了,容易把小命给跑没了。
他们回朝之后,照例论功行赏,加官进爵。
贺兰辛、陈先平自不必说,谢云旗也因此番襄助平叛有功而被调入礼部,吏部再无法从中作梗。
甚至因段曦宁一向有意重用年轻武将,连投靠来的梁国降将陆玄她也赐了官,用人不疑。
论完功,自该论过了。
顾聿衡悬着的心终于“吧唧”
摔到了地上。
段曦宁直接将他贬为庶民,发配到了极北的怀远府。
她给顾安之留了点儿面子,没有充为苦役,而是充入边军做戍卒。
顾安之苦求多日,也未曾使她回心转意,最终也只是将遥远的怀远府改成了稍微近一些的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