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绳默默向后退去,不再说话。
朱由检见状,语气稍缓,说道:“朕知尔等皆是心怀天下之士,忧国忧民之情,朕亦感同身受。但治国之道,讲的就是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尔等既为读书人,当明辨是非,辅佐朝廷,共谋国事,而非聚众喧哗,扰乱朝纲。”
杨廷鉴心中无奈,虽然朝中确有不法之徒,只是此番查案规模之大,牵涉之广,实属罕见,恐怕会伤及无辜,引起朝野动荡。
于是,他再次恳切地说道:“陛下,臣并非反对查案,只是希望陛下能够审慎行事,勿要效仿太祖皇帝之时,因一人之罪,而牵连数万人,致使朝堂动荡,人人自危。”
此言一出,众人皆震惊。
这种话能说吗?能当着崇祯皇帝的面说吗?
宋之绳已经默默往后退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洪武四大案,每桩案子牵连甚广,动辄数万人。
杨廷鉴这番话已经挑明,希望崇祯皇帝不要效仿太祖皇帝,大兴连坐之罪。
朱由检却没有气恼,反而笑了笑,说道:“如果朕查到一半不查了,朝臣就放心了?”
杨廷鉴说道:“过往之事,或许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是毕竟已经过去,这时候再追究,定会人心惶惶,如今闯贼、建奴都在虎视眈眈,我朝危机尚未解除,本该齐心协力,万万不可因内部不和,让贼人趁虚而入!”
朱由检又问道:“那些贪了银子的人呢?你可知,他们的贪的银子来自何处?”
“来自国库。”
“国库的银子,又来自何处?”
“来自各地税收。”
“税收又来何处?”
“来自天下百姓。”
朱由检点点头,说道:“他们贪了百姓的银子,朕若追查,便会人心惶恐,可是,朕若不查,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这个,这个……”
杨廷鉴顿时语塞,感觉脑袋里有点乱。
朱由检又说道:“何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百姓纳税,这叫取之于民,税收用来兴修水利,这叫用之于民。如果在修水利的过程中,银子被人揣进腰包,难道不应该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