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怀王五年的十一月,在太行里兜兜转转了一月余,总算到了出山的关口。
那一日雪大,这无尽头的山全都白了头,山坳里的雪也积了那么厚。
往回望去,红色的绑绳系了一路,一直系到了出山口。
小黄跟着跑,四条腿几乎全都要陷进积雪里去了。
阿磐心头跳着,隐约知道山雨欲来,大战就要开始了。
一双手暗暗抱住长剑,问起那人,“要打仗了吗?”
那人道,“是。”
她又问,“打赵人吗?”
那人仍道,“是。”
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她仍旧坐起了身来,“打完了,能回大梁吗?”
那人温声应她,抬手为她拢紧大氅,“回,打完了就回。”
马车辘轳疾驰,在山坳盈尺的雪里颠簸着,眼见车帷之外天光愈明,那暴雪依旧无休无止地下着。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到了什么时辰,才听见车外的谢韶勒马停车,“主君,赵人已等在山口了,带兵的是沈密,黑压压一片,不知有几千。”
那黑压压的人大约就是谢玄数日前说的“山鬼”
吧。
沈密又是谁啊,阿磐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沈密就是赵二公子赵叙的母舅啊,因位居三公,赵人无不尊他一声“沈国舅”
。
上一回见沈国舅,还是在长平驿站。
那一回,其子沈猛要刺杀公子谢砚,被谢玄下令斩了头颅。沈国舅曾雨中跪求赵武王,被赵武王连扇了两大巴掌。
因而这样的人带兵,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必定怨气满腹,带了切齿痛恨。
那人应了一声,“杀过去,一个活口不留。”
车外的谢韶高声领命,继而在这太行山里响起了掀天动地的人马声,似天雷滚滚,回声在山谷里一遍遍地响着,“杀!杀!杀!”
也不知原先那人啊马啊都藏在什么地方,只听得见兵马躁动,杀声四起,惊得鸟兽飞散,地动山摇。
他们的马车不再往前走了,就在这交战之处停着。
而那人端坐车中,手按长剑,锁眉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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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的银愈衬得他神色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不知道魏人有多少,这一仗到底能不能赢。
只知道这一仗打得惨烈。
大风吹雪,惊沙猎猎。
扯鼓夺旗声震天骇地,马仰人翻声鬼哭神嚎,不知到底要死多少人。
就在这一片厮杀声里,她听见了有马蹄声疾来。
谢韶在外头禀道,“主君!山鬼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