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不能袖手旁观。
她从碉堡急忙飞将下去,冲散敌寇,防住二门,不叫他们攻破这层防线。天誉跟随阿珩,奋力将敌寇杀退至大门。
阿珩本意不想杀人,她也没学过怎么杀人。敌人刀来,能避则避。避开了,顺势攻其要害,只要他倒地不起,就不追击。
只是敌寇众多,源源不绝。她年纪小、下手轻,在力量上总还差一些,故而被她打伤的敌人仍有战斗力。这些人爬起来后,自知打不过阿珩,就转头去打天誉。
天誉的武艺,与阿珩对打尚且不占上风,何况是真刀真枪要他命的土匪!
他仓皇把刀拉出来,那一瞬间,闭了眼只管砍去。什么招式,什么剑法,忘得一干二净。能耍几招就是几招。
阿珩力量有限,精力更是有限。寻常跟着陈破尘学习的那些招式,不过是捉鸟斗兽玩,可面对真要她性命的敌人来说,精力损耗太多了!
眼见光靠拳脚是快撑不住,一时不防,忽而有人从背后一刀,直刺阿珩后背。阿珩虽然躲开,也被刀锋划烂了后背,差几分就到脖颈。
好险。
阿珩气喘不止,再斜眼看去,天誉如坠泥海一般,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他的刀不知是哪里来的次等货,竟被砍断。此刻他连兵器也没有,赤手空拳防御着。
杀人还是不杀,阿珩心里矛盾着。
她脑中母亲与兄长的模样晃了又晃,七步杀已在胸中萦绕数次。终究,她一脚翻起了地上的断刀,深吸一口气。
十步以内,指哪打哪,七步以内,可破咽喉。
月光与火光交融之下,断刀上鲜血汩汩而流。敌人只觉闪电般灰色影子在身旁穿梭,再回神时咽喉已呛上血来。有些人立即反应过来,迅速向后撤退,一直到停在大门外防守。他们只见一童子手持半把刀,以一己之身守住了门口。
背光时,童子用手抹了一把脸,半张脸就浸泡在血液中,伴随着喘息声,那血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那情形,宛如阎罗再生。
受了伤的土匪们退出大门去,尚且还喊着:“兄弟们,怕他怎的!他没力气了,咱们一起上,杀了他!”
“关闭大门。”
阿珩转头喊了一声,那声音沉重而有力量。
天誉道:“不能关!关了外面就剩阿珩一个人!”
可是士兵们不听他的,将他拉进去,迅速关闭了大门。
土匪们见阿珩力竭,乍着胆子一拥而上。阿珩将卷刃的断刀远远丢开,从靴筒中取出师傅赠予的短刀来。
兵欲成其事,必先利其器。断刀不锋利,拉低了她的效率。她本不想让师傅的刀染上鲜血,可此时命在旦夕,不得不用了。
短刀出鞘那一瞬间,门缝中的天誉眼睛都被刀闪黑了一下。当内院的士兵们听到外面已没有了动静,方才试探打开了大门。
敌寇都死了。
阿珩的短刀握在手中,一丝血痕都没有沾染。那短刀之锋利,阿珩下手之快,可见一斑。
借着月光,他们看见阿珩一行眼泪,冲散了她脸上的血迹。
“我原来是会哭的。”
阿珩摸着脸上的泪水,心里想。
母亲说她生来不会哭,因为没有情绪可以发泄,所以脑子呆呆的。她也以为她不会哭,被捕兽夹夹烂了腿没有哭,哥哥病重的时候没有哭。而今天,看着满地的敌人的尸体,她却哭了。
她自己也搞不懂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