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已经六十九岁。”
陆峻说,“我一生无妻无子,只在四十二岁那年,在荒郊野地里,捡来了昭离……”
“荒、荒郊野地?”
青梅下巴都要震掉了。
陆峻点头:“我当时只相信,这是缘分。虽我贫寒,仍然努力收养下了这个孩子。但……我想,我一直很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有把他送去孤儿院。”
“为什么?”
这下轮到飞星和青梅一齐问了。
“以这孩子长成的姿容、智慧……”
陆峻说,“想必即使他是哑巴,也同样够格被比我富裕更多的家庭收养。”
“我可以打断一下吗?”
青梅睁大了眼,“您说的‘即使他是哑巴’,是一种……夸张?还是……”
“你们不知道?”
陆峻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摸了摸陆昭离的头发,“他是哑巴,从来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飞星和青梅站在那儿,竟一时不知道是太平间里冷气开得太足,还是这个故事已经曲折离奇到了一种程度,两人现下面面相觑,但也只能听老人继续说完。
“我很贫穷,非常贫穷。拼命把他养大,已经是我的极限。但是昭离争气,靠着贷款、奖学金、补助,还是读完了这么多年医,但……但……”
陆峻低下头,放在担架上的手指开始不断颤抖,“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被谁杀死……”
“请您节哀。”
青梅走过去,拍拍他的背。
“他现下在医院实习,工资微薄。但贷款,确实还有很大一笔没有还。”
陆峻说,“他答应下来,是怕哪一日他出了什么意外……我,完全没有还清欠款的能力。”
“所以,类似预支么?”
飞星望着眼前的老人,脸色很差。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预支的代价……而现在,这个代价来了。
“差不多。”
陆峻说,“但我并不知道,他……同时答应了两个人……”
“是说曲萼和冷英?”
青梅问。
陆峻点头:“其实,我也是知道那两个女孩儿的。”
“他们先前认识?”
“他们都在桐州理工大学读过书,应该是早就认识。”
陆峻说,“这两个女孩儿家里有钱,又争得可猛……每年昭离生日,送来的礼物都能堆成山……只可惜……”
“可惜他们同一日,出了车祸。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