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山确实酒量很好,半壶忘忧下去,郭将军面红耳赤,杨将军也是醉眼朦胧,只有他还端坐着,两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看向我,语气莫名,“确实是好酒。”
我怔愣一瞬,“你没喝过?”
他没有回答。
杨将军闻言,戏谑道:“他就是个死脑筋。这酒,不是你的,他不喝。”
虽是为他们饯行,但明日就要出征,不可大醉。
郭、杨二位将军适可而止,提壶而去。
我终于有机会与盛青山单独说话。
然而就在我张口之前,他再次说道:“你不该来。”
我默了默,没有辩解。
以我与他现在的身份,以现在的时机,我确实不该来。
可是,我不来,怎会知道镇威军对吕伯渊的误会这么深?宫宴上那一面,或许就是我与他的最后一面?我已死过一次,不想再留遗憾。
我注视着他,良久,一字一句道:“云洲吓坏了,哭了很久。”
他眼神微黯,没有说话。
“那些东西,”
我顿了顿,隐忍哽咽,“往后,你可以亲手给他。”
他凝视着我,喉结上下滚动,似是难以言语。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语气冷静而坚定:“这一战,胜负难料。就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我答应过你,护他周全,自会尽力。未来无论生什么,莫要难过,不是你的错。是他,是我,是军中任何一个人,刀剑无眼,无可避免。既投身报国,这是我们的宿命。”
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底透露出无法抑制的哀伤,“只是遗憾……”
话音戛然而止,他错过视线,将未尽的言语咽了下去。
再回头,脸上已换了刻意轻松的表情,只是那笑意太浅,掩盖不住眼底的红丝,亦挂不住嘴角的弧度,“没什么。有他们俩在,你定能平安顺遂。”
“……你在胡说什么,”
我喉中哽咽,泪水在眼底打转,“你还未有动身,就抱了这样的心思?”
他慌忙抹去我滑落的眼珠,“你莫哭了,听说母亲哭了,腹中的孩子也会在肚子里哭,会生出一个爱哭的孩子。”
我哭笑不得,揩去脸上的泪痕,拿出自己的私印,郑重地放在他面前,“方才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朝廷的事,我不懂。但我相信伯渊,绝不会公报私仇。他与你一样,心怀苍生,他不会害你,不会害镇威军的将士。他一定有难言的苦衷。”
言罢,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着而坚定:“那些短缺的军粮,我会为你们补上。凡是我枭记的铺子,无论钱粮,你凭此印,皆可调用。算我捐的。”
盛青山望着我,眼神复杂,“你可知这是……”
“我知道。”
哪怕心血全无,哪怕倾家荡产。我不愿遗憾。怕他不肯,我补充道,“予非失,乃存焉。大失莫逾亡,身存则无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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