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旷登时来了兴致,胳膊肘拐了拐兵士:“谷大人都说啥了?”
“那您是没见着,”
兵士似梦回旧日一般,绘声绘色描绘着点兵仪式那一天生的事,最终崇敬道:“从未有一个将领,出征前不提朝廷、不提君王,却只讲为天下生民而战,我们也是从乡野小民一层层爬上来的,怎能没有感触,怎能不死心塌地追随!”
“所以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死了这么多人,你们也不怪他?”
“怪他作甚,”
兵士似乎有些恼怒:“哪个兵士敢怪自家统帅!至少小的活下来了,不是么?还有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叫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一败,又如何?”
王旷轻叹一口气,幽幽道:“只怕你们这么想,他可不会。原本他已因这场战败而自责,如今或是出了什么变故吧,情绪更加雪上加霜,这般大好少年郎啊,总归是缺了些历练的。”
“那怎么办?”
兵士焦急道:“咱们都不怪谷将军,可不能让谷将军因此而一蹶不振啊!”
“所以老夫才说,劳烦小兄弟把老夫带到隔壁去,老夫与他说说。”
“您……有法子?”
王旷嘿嘿一笑,无奈道:“试试呗,管不管用,谁说得着呢。”
兵士沉吟片刻,终究点点头:“好!”
隐隐月光下的洞穴,有一处浅浅的水潭泛着微光。
谷仲溪凝视那方水潭,似见到五色湖边那块黑色峭壁下,剑庐的石门缓缓打开,那里的水潭,也曾如此死寂。
这一路走来,太过辛苦,似乎只有在诸葛稷大船上同行的日子最为快乐。
吴县,已是江湖与朝堂的暗流涌动。
司州,更是相逢终变诀别的伤心地。
并州,自己就是个笑话。
缩在寒鸣岭杀人为乐,又如何?
受刘琨大将军之任命,又如何?
还大言不惭为天下生民计。
终一败涂地,自己成了废人,仇,大致也是未能得报。
谷仲溪的目光再一次看向手中紧握的这节金属骨架,竟冒出一个想法,若自己也变成一个用墨家机关术制作的人,又会怎样?
正想得出神时,边上一阵琐碎脚步,黑暗中一个兵士几乎是架着一个人,将其放在两步外的石壁边上,而后竟快步离开。
谷仲溪正想呵斥,那人竟率先开口:“不好意思,谷公子,老夫这身上太疼,那边石头硌得慌,你这边,土地稍微软一点。”